唐、五代的词,有句而无篇;南宋名家的词,有篇而无句;有篇有句,只有李后主投降宋朝后的作品,以及欧阳修、苏轼、秦观、周邦彦、辛弃疾几个人而已。
此则从篇句关系,宛然将唐宋词史分为“三种境界”:第一等是有篇有句的北宋词(前加李煜一人,后加辛弃疾一人);第二等是有句无篇的唐五代词;第三等是有篇无句的南宋词。这三等渐次而下,通过篇句关系来再次强调境界说而已。
所谓“篇”其实是就意思和结构的完整性而言的。所谓“句”,即是“秀句”之意,是指在全篇之中最为突出、最显境界者。王国维认为唐五代之词虽然有秀句,但往往是孤立在作品之中,未能呼应并带动全篇的气象变化,所以是有句而无篇。南宋名家词多长调之作,在意思的斟酌、结构的安排上往往用心很深,所以全篇的整体性较强,但缺乏振起全篇的秀句,境界难以彰显出来。降宋之后的李煜及北宋欧阳修、苏轼、秦观、周邦彦和南宋的辛弃疾数人,则不仅有结构的浑成之美,而且有秀句的点缀其间,这才是真正的“有境界……则自有名句”。可见,王国维虽然将对境界的分析多集中于“句”,但其实是在“篇”的背景之下来重视“句”的。当篇与句难以兼顾时,王国维似乎更倾向于“句”,这大概也是他始终将唐五代词的地位置于南宋词之上的原因所在了。将周邦彦列为“有篇有句”的典范,隐含着王国维词学的某种细微的变化。